88年高考后,女友撕我志愿表嫁给富商,再见时我搂着富商女儿

发布时间:2025-11-12 08:25  浏览量:4

一九八八年的夏天,知了在窗外声嘶力竭,好像要把整个夏天的热气都喊出来。

我的心脏也在喊,是那种无声的、快要炸开的狂喜。

录取通知书还没下来,但估分之后,我和班主任老张都觉得,北大,稳了。

物理系。那是我的梦。

我捏着那张皱巴巴的估分条,像捏着一张通往新世界的船票,第一时间冲到了林慧家。

林慧是我女朋友。

她家住在县城另一头的小洋楼区,红砖墙,琉璃瓦,门口还种着两盆半死不活的月季。

她爸是县里食品厂的副厂长,我爸是修自行车的。

我们俩的距离,就是从县城这头的棚户区,到那头小洋楼的距离。

但那时候我不觉得远。

我觉得,等我去了北京,等我大学毕业,这都不是距离。

我冲到她家楼下,她正好出门倒垃圾。

看见我,她那双总是水汪汪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暗了下去。

“阿劲。”她声音很轻。

“慧慧!我估了六百三十分!北大!绝对是北大了!”我把估分条递到她眼前,兴奋得像个傻子。

她没接,只是低着头,手指绞着自己的衣角。

一股劣质香水的味道飘了过来,不是她身上的。

我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一辆黑色的、锃光亮堂的桑塔纳停在她家门口。

那个年代,县城里有桑塔ナ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车窗摇下来,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戴着金边眼镜,手腕上一块明晃晃的金表。

是王建军。

县里最大的倒爷,靠着倒卖钢材发的家。

我听说过他,据说他老婆去年病死了。

“慧慧,上车了,去给你买金利来的裙子。”王建军的声音油腻腻的。

我脑子“嗡”的一声。

我看着林慧,她的脸白得像纸。

“他……他是谁?”我的声音在抖。

“阿劲,”她终于抬起头看我,眼睛里是我从未见过的陌生和决绝,“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

“你给不了我想要的。”

“我能!我能给你未来!等我上了北大……”

“北大?”她突然笑了一声,那笑声像刀子,“北大毕业又怎么样?一个月挣多少钱?一百?两百?你知道他那块表多少钱吗?你知道他这辆车能买下你们家那条街吗?”

我被她的话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一点点收紧,疼得我喘不过气。

王建军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

林慧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陈劲,别做梦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我下意识地拉住她:“慧慧,你别这样,我们说好的,一起去北京……”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突然从我口袋里抽走了什么东西。

是我的高考志愿表。

那张填得满满当当、承载了我所有希望的薄薄的纸。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她双手用力。

“刺啦——”

一声脆响。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开。

志愿表,被她撕成了两半。

然后是四半。

八半。

无数白色的纸片,像冬天的雪,纷纷扬扬地从她指间飘落。

落在滚烫的柏油马路上。

落在她那双崭新的红色高跟鞋边。

“你疯了!”我嘶吼着,冲过去想把那些碎片捡起来。

可风一吹,碎片飞得到处都是。

我跪在地上,像个疯子一样,一张一张地捡,可怎么也拼不回去了。

“北大……我的北大……”我喃喃自语,眼泪混着汗水,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林慧站在那里,冷漠地看着我。

“陈劲,醒醒吧,”她说,“一张纸而已,能当饭吃吗?”

她说完,再也没看我一眼,拉开车门,坐进了那辆黑色的桑塔ナ。

车子发动,喷出一股难闻的尾气,绝尘而去。

我跪在漫天飞舞的纸片里,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街角,感觉我的整个世界,都跟着那辆车一起,碎了。

那天晚上,我爸没说话,蹲在院子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劣质的“大前门”香烟。

烟雾缭

绕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那双补了无数次车胎、满是老茧和黑油的手,在微微发抖。

我妈坐在我旁边,不停地抹眼泪。

“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盯着墙上那张泛黄的奖状。

“市级三好学生:陈劲。”

我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三好学生又怎么样?

全校第一又怎么样?

在那个开桑塔纳的王建军面前,我所有的骄傲和努力,都成了一个笑话。

志愿表撕了,补报志愿的时间也错过了。

我的高考,就以这样一种荒诞的方式,结束了。

北大,成了一个我永远也到不了的远方。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像一具行尸走肉。

我听说了林慧的消息。

她和王建军订婚了。

订婚宴办得极其风光,在县里唯一的涉外饭店,摆了五十桌。

据说王建军给了林家十万块的彩礼。

十万块。

在1988年,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我爸修一辈子自行车,也挣不到这个数。

我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心已经麻木了。

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只剩下一片空洞的死寂。

直到有一天,我出门买烟,在街角看到了他们。

王建军搂着林慧的腰,林慧穿着一条我从没见过的漂亮裙子,笑得花枝乱颤。

她看见了我。

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所取代。

她甚至还冲我扬了扬下巴,像是在炫耀她的战利品。

那一刻,我心底那片死寂的灰烬里,突然“腾”地一下,窜起了一股火苗。

那不是爱,也不是恨。

那是一种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我的十年寒窗,抵不过他的一辆车、一块表?

凭什么我的未来,要被她这样轻易地撕碎?

我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我转身就走。

回到家,我对我爸说:“爸,我想去南方。”

我爸愣了一下,掐灭了烟头:“想好了?”

“想好了。”

“去哪?”

“深圳。”

那时候,报纸上天天都在说深圳,说那是冒险家的乐园,是能创造奇迹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创造奇迹。

我只知道,我不能再待在这个小县城了。

待在这里,我会窒息,会发疯。

我爸沉默了很久,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满是灰尘的木箱子。

打开,里面是厚厚一沓用布包着的钱。

一块的,五块的,十块的,皱皱巴巴,带着一股陈旧的霉味。

“这里是五百块钱,”我爸的声音有些沙哑,“是家里所有的积蓄了,你拿着。”

我看着那沓钱,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妈在一旁哭着说:“阿劲,到了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别省着,钱不够了就给家里打电话……”

我没让他们送。

一个人,一个破旧的帆布包,一张南下的绿皮火车票。

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站台和那个生我养我的小县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王建军,林慧。

你们等着。

总有一天,我会回来。

火车咣当咣当了三天两夜。

车厢里挤满了人,空气中混合着汗味、泡面味和劣质烟草的味道。

我靠在窗边,看着外面陌生的风景,心里一片茫然。

未来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回不去了。

1988年的深圳,是一个巨大的工地。

到处都是推土机和正在拔地而起的楼房,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机遇的味道。

我揣着我爸给的五百块钱,像一滴水汇入了奔腾的河流。

一开始,我在华强北找了个落脚的地方,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大通铺里,湿热的空气能把人闷出霉斑。

我什么都干。

搬砖,扛水泥,在电子市场门口帮人拉货。

一天下来,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挣的钱只够一顿饭。

有一次,我帮一个老板搬一批货,累得眼冒金星,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坏了一箱录音机。

老板二话不说,扣了我半个月的工钱。

我身上只剩下几块钱,连住大通铺的钱都付不起了。

那天晚上,我饿着肚子,在天桥底下坐了一夜。

看着桥下来来往往的车流,霓虹灯闪烁,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城市踩在脚下的蚂蚁。

绝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我想到了我爸妈,想到了那张被撕碎的志愿表。

我甚至想,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倔强,是不是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可是,没有如果。

天亮的时候,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我不能倒下。

我倒下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开始在华强北的电子市场里转悠。

我发现,这里的东西,价格千差万别。

同一个型号的电子表,这家卖五十,那家可能就卖三十。

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我虽然没上成大学,但我脑子不笨。

我花了两天时间,把整个华强北的摊位都摸了个遍。

哪个摊位的什么东西最便宜,哪个老板最大方,我都记在了心里。

然后,我用身上最后几块钱,从一个角落里的摊位批发了十块电子表。

接着,我跑到另一个市场,找到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老板,把电子表卖给了他。

一来一回,我赚了五十块钱。

那是我来深圳之后,赚到的第一笔“大钱”。

我拿着那张崭新的五十块钱,手都在抖。

那不仅仅是钱。

那是希望。

从那天起,我成了华强北最早的一批“倒爷”。

我每天就在各个市场之间穿梭,利用信息差,低买高卖。

电子表,计算器,收音机,BB机……什么好卖我就倒什么。

这个活儿不好干。

要跟各种人精打交道,要防着被骗,还要时刻提防着联防队员。

我被打过,被骗过,最惨的一次,刚收上来的一批货被人整个抢走了,我差点被打断腿。

但我都扛过来了。

因为我心里憋着一股劲。

那股劲,让我在最累、最绝望的时候,一想到林慧和王建军那张得意的脸,就能瞬间满血复活。

两年后,我攒下了我的第一桶金。

三万块。

我租下了一个小柜台,不再做二道贩子,开始自己做批发生意。

我脑子活,又肯吃苦,生意越做越大。

从一个柜台,到半个铺面,再到一整个店铺。

九十年代初,深圳的电子产业开始腾飞。

我抓住了这个风口,从倒卖元器件开始,慢慢做起了自己的加工厂。

我不再是那个在天桥底下过夜的穷小子陈劲。

我成了别人口中的“陈总”。

我买了车,比王建军的桑塔纳更好。

我买了房,在深圳最贵的地段。

我身边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女人。

她们漂亮,聪明,懂得如何讨好我。

但我一个都没看上。

我知道她们看上的是我的钱,就像当年的林慧看上王建军的钱一样。

我害怕重蹈覆辙。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1988年那个夏天。

想起那张被撕碎的志愿表。

那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我的心里。

有时候我会想,林慧现在过得怎么样?

她是不是真的过上了她想要的生活?

后来,我从一个回老家探亲的同乡口中,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些关于她的消息。

她给王建军生了个女儿。

王建军的生意越做越大,成了我们市的首富。

她成了名副其实的阔太太,每天就是逛街、打麻将、做美容。

同乡说起她的时候,语气里满是羡慕。

我听着,心里却毫无波澜。

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她有任何交集。

直到2008年。

那一年,我的公司已经成为国内小有名气的电子制造商。

为了寻求产业升级,我准备投资一个做芯片设计的初创团队。

在投资人会议上,我第一次见到了王婷婷。

她是那个团队的技术负责人。

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

她站在台上,讲解着他们的项目,眼睛里闪着光。

那是一种自信的、充满活力的、对未来充满无限憧憬的光。

我看着她,有些恍惚。

那光芒,像极了当年的我。

也像极了,当年的林慧。

不,她比当年的林慧更耀眼。

会议结束后,我留下了她的团队。

我问了她很多专业性的问题,她对答如流,逻辑清晰,甚至在某些观点上,比我这个在行业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年的人还要深刻。

我很欣赏她。

那种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欣赏。

接下来的几个月,因为项目合作,我们接触得越来越多。

我发现,她不仅聪明,而且性格很好。

开朗,乐观,有点小脾气,但很真实。

跟她在一起,我感觉很轻松。

那种久违的、卸下所有防备的轻松。

我开始约她吃饭,看电影。

她会跟我聊她的学业,聊她对未来的规划,也会吐槽她们实验室那个古板的教授。

我也会跟她讲我创业的经历。

当然,我隐去了那个关于背叛和伤害的开头。

我只跟她讲我如何在华强北赚到第一桶金,如何在一次次危机中死里逃生。

她听得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崇拜。

“陈总,你太厉害了!你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我笑着摇摇头:“叫我陈劲吧。”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弯了眼睛:“好,陈劲。”

那一声“陈劲”,让我心头一颤。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

我承认,我动心了。

这个比我小了将近二十岁的女孩,像一道光,照进了我那座被冰封了多年的心城。

我开始追求她。

送花,送礼物,制造各种浪漫的惊喜。

这些我曾经嗤之以鼻的手段,用在她身上,我却甘之如饴。

她一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但慢慢地,也接受了我的好意。

终于,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夜晚,我送她回学校。

在宿舍楼下,我鼓起勇气,对她说:“婷婷,做我女朋友吧。”

她看着我,沉默了很久。

就在我以为她要拒绝的时候,她突然踮起脚尖,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嗯。”

那一刻,我觉得我二十年来所有的辛苦和等待,都值了。

和婷婷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我们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会为了看哪部电影而争吵,也会在深夜的街头压马路,吃路边摊。

她带我去了她的大学。

走在绿树成荫的校园里,看着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面孔,我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陈劲,你在想什么?”婷婷晃了晃我的手。

我回过神来,笑了笑:“在想,如果我当年也上了大学,会是什么样子。”

“你没上过大学吗?”她有些惊讶,“可你懂的那么多。”

“有些东西,社会这所大学,会教给你更多。”我说。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有一天,她神秘兮兮地对我说:“陈劲,这个周末,跟我回趟家吧。”

我心里一咯噔。

“见家长?”

“对啊,”她理所当然地说,“我妈早就想见见你了,她总不相信我找了个这么优秀的男朋友。”

我有些犹豫。

我害怕我的过去,会影响到我们的现在。

“怎么了?你不敢啊?”她撅着嘴,故意激我。

我看着她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心一横。

“有什么不敢的。”

该来的,总会来。

周末,我开着车,载着婷婷,驶上了回她家的路。

一路上,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我妈可挑剔了,你待会儿机灵点。”

“我爸生意很忙,常年不在家,你这次估计见不到他。”

“对了,我家在……”

她报出了一个城市的名字。

那个我逃离了二十年的小县城。

我的手,猛地一抖,方向盘差点没握稳。

“怎么了?”婷婷关切地问。

“没事,”我强作镇定,“有点……紧张。”

车子驶下高速,熟悉的街道和建筑映入眼帘。

县城变化很大,高楼多了,马路宽了。

但那股熟悉的、小城特有的安逸气息,一点没变。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栋豪华的别墅前。

大理石的外墙,气派的罗马柱,巨大的花园。

我知道这里。

这是我们市新开发的最贵的富人区。

婷婷拉着我的手,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

一个穿着华贵、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出现在门口。

她看到婷婷,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婷婷,回来啦。”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她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地凝固,然后碎裂。

取而代代的是震惊,是恐慌,是难以置信。

那张脸,虽然被岁月和昂贵的化妆品修饰过,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林慧。

二十年了。

我们终于,以这样一种我做梦都想不到的方式,再次见面。

“妈,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男朋友,陈劲。”婷婷毫无察觉,开心地介绍着。

“陈……劲?”

林慧的声音在发抖,脸色惨白得像个鬼。

我的心,在短暂的震惊之后,涌起一股奇异的、近乎残忍的快感。

我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礼貌而疏离的笑容。

“阿姨,您好。”

婷婷终于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妈?陈劲?你们……认识?”

林慧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我往前走了一步,很自然地搂住了婷婷的肩膀,将她往我怀里带了带。

我看着林慧,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

“不止认识。”

“我和你妈妈,是老乡。”

“二十年前,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

我特意在“很好的朋友”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林慧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站不稳。

她看着我搂着她女儿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那一刻,我等了二十年。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我们重逢的场景。

我以为我会愤怒,会咆哮,会质问她为什么当年要那么对我。

但真到了这一刻,我发现我心里平静得可怕。

我只是觉得,命运真是一个高明的剧作家。

它用二十年的时间,写下了一个最精妙、也最讽刺的剧本。

“先进来吧。”

林慧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她侧过身,让我们进去。

别墅里的装修极尽奢华,水晶吊灯,真皮沙发,墙上挂着我看不懂的油画。

处处都透着一股“我很贵”的气息。

这,就是她当年想要的生

活。

婷婷拉着我坐下,然后跑去厨房倒水。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林慧。

空气死一般地沉寂。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林慧终于忍不住了,压低声音问我,声音里带着哭腔。

“干什么?”我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阿姨,您这话说的,我听不懂。我只是陪我女朋友回家见家长而已。”

“你别装了!”她激动起来,“你接近婷婷,是不是就是为了报复我?”

“报复?”我笑了,“阿姨,您太高看自己了。也太小看,你的女儿了。”

“婷婷是个好女孩,”我收起笑容,看着她,眼神冰冷,“我爱她,跟你是谁,没有任何关系。”

“你撒谎!”

“我有没有撒谎,你很快就知道了。”

婷"婷端着水出来了。

“妈,你们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我抢先回答,“在跟阿姨聊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林慧的脸色更白了。

那天中午的饭,吃得如同嚼蜡。

饭桌上,婷婷一直在努力地活跃气氛,讲她和我的趣事。

我偶尔附和几句。

而林慧,则全程沉默,几乎没动筷子。

她只是不停地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又看看她身边一无所知的女儿。

那眼神里有恐惧,有悔恨,还有一丝……哀求。

我视而不见。

饭后,婷婷要去房间拿东西给我看。

客厅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陈劲,”林慧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乞求,“算我求你了,放过婷婷,也放过我吧。”

“放过你?”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二十年前,你撕掉我志愿表的时候,想过放过我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

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错了……阿劲,我知道我错了……我当年……我当年是鬼迷心窍……”

“鬼迷心窍?”我冷笑一声,“不,你不是鬼迷心窍,你清醒得很。你清楚地知道,一张北大的录取通知书,比不上一辆桑塔纳。你清楚地知道,一个穷小子的未来,比不上一个有钱男人的现在。”

“我……”她张了张嘴,却无力反驳。

“你想要钱,想要荣华富贵,这没错。错的是,你不该踩着我的梦想和尊严,去换你的锦绣前程。”

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林慧,你看看你现在拥有的这一切。你满意吗?”

她哭着,说不出话。

“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

“我们,两不相欠。”

我说完,婷婷正好从楼上下来了。

她看到她妈妈在哭,愣住了。

“妈,你怎么了?”

林慧慌忙擦掉眼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妈是……是高兴的,看到你找到了这么好的男朋友,妈高兴。”

婷婷狐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

我冲她笑了笑,走过去,牵起她的手。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哦……好。”

临走前,我回头看了一眼林慧。

她站在那片奢华的背景里,显得那么孤独,那么可悲。

就像一个被困在金色笼子里的鸟。

车子驶出别墅区,婷婷终于忍不住问我:“陈劲,你和我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我瞒不下去了。

我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

我看着她,深吸一口气,把那个埋藏了二十年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从1988年的那个夏天开始。

从那张被撕碎的志愿表开始。

我讲得很平静,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但婷婷的脸色,却随着我的讲述,一点点变得苍白。

当我讲完,她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会直接拉开车门,离我而去。

“所以,”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和我在一起,真的是为了……报复她?”

这是我最害怕的问题。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我心如刀割。

“一开始,当我发现你的身份时,我承认,我有过那样的念头。”

我没有撒谎。

“我觉得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一个让我可以把当年的耻辱加倍奉还的机会。”

“但是,婷婷……”

我握住她冰冷的手。

“在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发现我错了。”

“我喜欢你的聪明,你的开朗,你对梦想的执着。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时,那种轻松、真实的感觉。”

“我爱你,王婷婷。不是因为你是谁的女儿,只是因为你是你。”

“这个答案,你信吗?”

她看着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没有回答我信,或者不信。

她只是抽回了手,轻声说:“送我回家吧。”

“我需要……静一静。”

回去的路上,我们一路无言。

我把她送到别墅门口,她没有回头,径直走了进去。

看着那扇沉重的门在我面前关上,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煎熬。

婷婷没有联系我。

我给她打电话,她不接。

发信息,她不回。

我去了她的学校,她的同学说她请假了。

我感觉,我就要失去她了。

这种感觉,比二十年前失去北大的机会,还要痛苦一万倍。

我终于明白, revenge is a dish best served cold, 这句话是错的。

复仇这道菜,不管冷的热的,吃到嘴里,都是苦的。

它伤害的,不止是别人,还有自己。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王建军打来的。

林慧的丈夫,婷婷的父亲。

那个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男人。

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总,有时间吗?见个面吧。”

我们在一家高档茶馆见了面。

王建军比我想象中要苍老一些,两鬓已经有了白发,但那股久居上位的气势,依然很足。

他给我倒了杯茶。

“婷婷的事,我都知道了。”他开门见山。

我心里一紧。

“林慧也把你们当年的事,都跟我说了。”

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说实话,一开始我很生气。”

“我觉得你是个小人,为了报复,不择手段,竟然利用我的女儿。”

我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

“但是,婷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昨天,她终于出来了。”

“她跟我说,爸,这件事,是妈对不起他。”

“她说,她想了很久,她觉得你不是在利用她。”

“她说,她能感觉到,你是真心的。”

听到这里,我的鼻子一酸。

“最后,她问我,爸,如果我选择跟他在一起,你会支持我吗?”

王建军顿了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陈劲,我这辈子,阅人无数。我看人,一看能力,二看人品。”

“你的能力,不用说。从一个穷小子,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比我当年强。”

“至于人品……”

他放下茶杯,看着我。

“如果你真的只是为了报复,你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我的家庭分崩离析,让我的公司名誉扫地。”

“但你没有。”

“你选择了最直接,也是最坦诚的方式,告诉了婷婷真相。”

“这说明,你是个爷们儿。”

“也说明,你是真的在乎我女儿。”

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我今天来找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是来告诉你,我王建军的女儿,她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幸福。”

“只要她是真的开心,我这个做父亲的,不会干涉。”

“当然,”他话锋一转,“前提是,你得真心对她好。如果你敢让她受一点委屈,我王建军倾家荡产,也不会放过你。”

他的话,掷地有声。

我站起身,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您。”

“也请您放心,我陈劲这辈子,就算负了天下人,也绝不会负她。”

从茶馆出来,我立刻开车去了婷婷家。

这一次,是林慧给我开的门。

她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她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敌意,只剩下疲惫和落寞。

“婷婷在楼上。”她说。

我上了楼,推开婷婷的房门。

她正坐在窗边,看着窗外。

听到声音,她回过头。

我们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我走到她面前,轻声问:“想好了吗?”

她点了点头。

“那你……是怎么想的?”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突然伸出手,抱住了我。

“陈劲,我们在一起吧。”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但无比坚定。

“我妈欠你的,用我来还,好不好?”

我愣住了。

随即,我用力地回抱住她。

“傻瓜,”我在她耳边说,“你妈欠我的,她已经还了。”

“你不用还任何东西。”

“你只需要,做我的女朋友,做我的妻子,做我孩子的妈妈,就够了。”

她在我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浸湿了我的衬衫。

那天,我见到了王建"军。

在他们家的餐厅里。

林慧做了一大桌子菜。

饭桌上,王建军和我聊了很多,从生意,到人生。

他是一个很有魄力的商人,也是一个很爱女儿的父亲。

林慧一直很沉默,只是不停地给我们夹菜。

饭吃到一半,她突然站起来,端起酒杯。

“阿劲,”她看着我,眼睛红红的,“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这杯酒,我敬你,算是赔罪。”

说完,她一饮而尽。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那段刻骨铭心的恨,在这一刻,好像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我端起酒杯,也一饮而尽。

“都过去了。”我说。

是的,都过去了。

二十年的恩怨,二十年的不甘,都在这杯酒里,了结了。

我和婷婷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婚礼的前一天,我回了一趟老家。

我爸妈的头发,已经全白了。

我跪在他们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爸,妈,儿子不孝,这么多年才回来。”

我妈抱着我,哭得泣不成声。

我爸拍着我的背,不停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把婷婷介绍给他们。

我妈拉着婷婷的手,左看右看,喜欢得不得了。

我爸把那个他珍藏了多年的木箱子又拿了出来。

里面,是我当年所有的奖状。

最上面那张,就是“市级三好学生”。

他把奖状递给我,说:“阿劲,爸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个结。爸不怪任何人,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你现在有了婷婷这么好的姑娘,有了自己的事业,爸妈就放心了。”

我拿着那张泛黄的奖状,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是啊,我曾经以为,那张被撕碎的志愿表,是我一生的遗憾。

但现在我才明白,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

如果当年我去了北大,我也许会成为一个不错的物理学家。

但我会错过深圳二十年的波澜壮阔,会错过创业的艰辛与激情,更会错过王婷婷。

我和婷婷的婚礼,在深圳举行。

很简单,只请了双方的亲人和最好的朋友。

婚礼上,婷婷穿着洁白的婚纱,美得像个天使。

我看着她,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婚后,婷婷没有放弃她的事业。

我全力支持她,把我的公司和资源,都向她的团队倾斜。

几年后,她的公司成功上市,她成了科技圈里最年轻、也最耀眼的女企业家。

而我,则慢慢退居幕后,成了她背后的男人。

我们有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

儿子像我,女儿像她。

周末的时候,我们会带着孩子,去公园,去海边。

看着他们在阳光下奔跑大笑,我觉得人生,再圆满不过了。

有一次,我们一家人去逛商场。

迎面走来一个女人。

她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中风后行动不便的老人。

是林慧和王建军。

王建军的生意,在几年前的金融危机中遭到了重创,破产了。

他受不了这个打击,中风了。

林慧卖掉了别墅和所有的奢侈品,给他治病,照顾他的起居。

我们擦肩而过。

她看到了我们,脚步顿了一下。

她看着我,看着我身边的婷婷,看着我们手里牵着的孩子。

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嫉妒,也没有了悔恨,只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

她冲我们,淡淡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里,有释然,也有祝福。

婷婷也冲她笑了笑,叫了一声:“妈。”

我也点了点头。

我们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

阳光透过商场的玻璃天窗,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

看着林慧推着王建军,慢慢远去的背影。

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上天为你关上一扇门,必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1988年的夏天,林慧为我关上了通往北大的门。

但二十年后,命运,却为我打开了另一扇窗。

窗外,是更广阔的天地,和更美丽的风景。

我的人生,从那张被撕碎的志愿表开始,拐了一个大大的弯。

但最终,我还是到达了,我想要去的地方。

甚至,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真好。